过一个特殊的年

作者: 杨福果 来源: 转载 时间: 2020-02-27 21:43 阅读:
  这些年,我们基本都在省城过年。

  小城石碌的年,是邻里邻居在庭院吃糖果嗑瓜子喝茶聊天的温馨,是坐在家门口看路上大人小孩人来人往的惬意。

  城里的年,是酒店里年夜饭的排场,是三角梅稀里糊涂的盛放。毫无冬意的暖阳,热情地诱惑着一群群抖落冰雪远道而来的人。

  这一切往年出现的画面,多少年来固定的模式,却没有在2020年出现,一场新型冠状病毒将整个年美丽的轮廓拧得变形了。

  鼠年开端,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,瞬间释放邪恶。随着武汉封城,许许多多人慌不择路的逃离,无形中将病毒四处撒播。

  十七年前“非典”肆虐时,海南岛是安全地带,这次却不能幸免,污染空气,阻止出行,搅乱人心,谈“鄂”色变。

  那些贩卖野生动物的人;那些吃着蝙蝠汤拍抖音显摆的人;那些得了病拒绝治疗还往护士脸上吐唾液撕扯口罩的人;那些出入公共场合不配合防疫工作的人;那些强行冲卡谩骂殴打工作人员的人;那些不经大脑过滤、人云亦云造谣惑众的人;那些整天在网络上对疫情妄议、传递负面情绪的人,真让人生气得牙齿痒痒。政府在尽最大努力处理疫情,无数的人在一线拼命,你们躺在家里指手画脚,以为自己是能者,究竟是哪里来的“底气”。

  可是这一切已经到了眼前,生气没用,诅咒也没用。我们需要的是团结一心,抗击疫情。

  于是乎,医疗工作者,解放军,志愿者,各行各业的人,毅然决然地上前方去了。那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,却比冲向敌人的炮火更显得危难重重。他们有人倒下了再也回不来,他们逆行前进的背影,是国人心里永恒的烙印。

  但愿这个不同寻常的年,真的能让我们长长记性。

  受疫情影响,一座座城市像按下了“暂停键”,海口也一样,成了“空城。

  前来海南过年,享受椰风海韵的人们,因为娱乐场所海边景区闭园,计划泡汤,无心流连而提前返程。大年初二,回城车辆已经排起长队等待过海,在冷风凄凄中显得尤其无奈与惆怅。

  面对突如其来的疫情,各部门各路人马草木皆兵,各个超市菜市场设置体温检测点,车辆人员进出小区严格登记,在家里都要特别讲究卫生清洁。

  全城口罩被抢购一空,药店买不到,网上预约也难,政府指定的免费领取口罩也排不上队,还好女儿平常都有备用的口罩,从三亚带了一些回来,外甥托人买到一些,每家分了几个。为了节省口罩,所以也就尽量不出门了。之前过年的兴高采烈,被恐慌和忧心替代。

  谁曾想过,2020的年竟然要这么过。

  大年三十,早上七点多我就到菜市场采购,备年夜饭花了一整天的功夫,做了满满一桌饭菜,还是少了些欢乐的气氛。窗外明明灭灭的灯火,静谧中有些寂寥。

  家里人吃过年夜饭便各回各家,说好此后各行其事,年中暂时不聚集了,等疫情过去再说。

  大年初一,冷雨飘至,气温骤降。女儿驾车,我们在城里转了一下。

  凝重的天空,冷清的街道,到处湿漉漉。一些车辆在雨中穿梭,不见行人身影。偶见公交车路过,车上空荡。路两旁的椰树,沉默无语。喜庆的红灯笼被雨淋湿,像霜打的茄子,蔫蔫的。雨点喷在车窗玻璃,雨水往下流淌,像一行行痛苦的泪。车里播放一首歌《我的城市下雨了》,如此应景,人的心情也变得沉沉的。

  经过假日海滩。路边停了一些车辆,海边鲜见游人,后来听说闭园了,很多人也各自上车,撤了。

  回到小区,在保安亭处登记了车牌号、门牌号、女儿的身份证号和手机号码,之前只是询问车主住哪一栋楼而已。过了几天,物业通知:非小区车辆不允许入内,再后来,小区也封闭了,外来车辆和人员不许进入。

  家里最听话的就是老公公,平日里爱在小区里转悠的他除了看电视,就是把书柜里的书翻一遍。老人家说,这个时候我们什么都帮不了,就要老老实实待在家里,不给国家添乱不给社区找麻烦更不能惹人讨厌。

  我则是在厨房忙碌一日三顿,伺弄花草,一家老小移步于客厅卧室厨房阳台洗手间,吃了睡睡了吃,过着多了一点忧虑的年。

  所不同的是,女儿的假期延长了。往年过年只在家待一周,这次待了大半个月,沉闷中添了几分快乐,时光里揉进了一点团聚的奢侈。下厨,做饭,母女俩从“全国同款”的馒头包子蛋糕到面饼猫耳朵各种小菜,乐此不疲。宅家,一不小心成了厨子,一汤一菜,一唱一和,亲情愈发融洽,满屋温馨。

  忙碌完,坐在阳台喝茶,刷抖音,听老歌,看远处雨雾中的楼宇,看海上时有时无的船,晚上欣赏一个个小方格里闪烁的灯线。那时刻,有了岁月静好的感慨。

  每天最集中看的电视节目,必定是关于疫情的新闻和数据变化,每一个数字都牵动着我们的心。只希望疫情快点过去。

  小区里出现鄂牌的小车,业主群里便炸开了。连环发问:谁的车,哪里来的,登记没有,隔离没有,我们有知情权,等等。有的人尚心平气和,有的人则一股怨气。居委会的人解释,物业的人解释,被隔离在家的人觉得自己一肚子委屈,也出来解释,才算完事。

  《武汉日记》作者、著名作家方方说:为让国人生活如常,武汉人民扛下了灾难。总体上武汉市民都是相当配合的,他们被关在家里几乎一个月,这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。是啊,需要隔离的是病毒,可不能让人寒心呀。

  年初四,出太阳了,海南岛最不缺的就是阳光,但此时却希望能暴晒一场。出去买菜,路上没有那么空荡了,街头多了些电瓶车,还有出来买东西的戴着大口罩的人。听闻有人信了谣言到超市抢购大米囤鱼肉蔬菜,实际上,超市的货架满满的,说不上应有尽有,但完全能满足正常的生活,不会因此乱了生活的秩序。

  海口的街头,美丽异木棉毫无心思地绽放,给这沉闷的城市带来了生机,从那开花的树下走过,我嗅到了春意逼人的气息。

  一位环卫工低头清扫人行道的树叶,整条秀英大道,这时看上去比往常更宽阔笔挺干净。小区里的保洁员和物业工作人员每天都给楼道电梯消毒,默默地为这个城市付出。保安亭外设的临时检测站,有业主给执勤的保安买来了矿泉水。送外卖的小哥,站在小区门外给顾客打电话,虽然看不见口罩里的脸,但能感觉到生活逐渐回归正常,阳光下的城显得明亮多了,我原本匆匆而行的步子不禁放慢,心头瞬间亮堂起来。

  有的人说被禁足后待在家时间长快要疯了。这个特殊的年,一线的人拼死奋战,把危险挡在我们面前,他们与死神赛跑,与病毒搏斗,他们拿命去拼了,如果不是内心足够坚强,早就崩溃了。他们的父母儿女每天煎熬着,等他们回家,他们都没有埋怨没有责怪,我们宅在家里真的会疯掉吗?当然不会,我们只是在一方平静安全的小天地里,乐享天伦,期待着窗外阴霾散去,春暖花开。用老公公的话来说就是,我们已经这么好命了,还想怎么样啊。

  是的,在这场战疫中,我们不是局外人,我们需要坚守,坚守也是一种付出。

  年十三,我们回到了石碌,回到小庭院。

  小城也是出奇的安静,曾经,这里一夜之间渗进了预想不到的惶恐。

  热闹的广场只有隔得远远的三两人影,好多店铺都大门紧闭,斜坡道上空空如也。路上踏过的脚印,从来没这么吝啬过。茶香酒香饭菜香被困在屋里,等待氤氲释放的一天。

  相信,沉寂过后,会恢复往常的模样。

  2019年,我和女儿的出行计划,湖北是其中一站,线路是武汉,孝感,荆门。由于女儿工作原因未能成行。

  那里有少时玩伴,那里也有交往十多年的文朋诗友,非常时期非常牵挂。每天看她们朋友圈的动态,知道她们的情况,在微信群里呼叫,然后叮嘱几句少出门,注意安全。

  一开始,长居武汉的琴说,没有口罩所以没出门,我问她要不要给她寄口罩,她说暂时不用。此后的日子,我也陆续给她发微信问候一下,她回复了,说她目前安好,感谢惦记。

  “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,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”。惟愿凛冬离去,雪融草青,明媚的阳光再次照亮那片土地,你能摘下口罩,去想去的地方,见想见的人。我也期待与你相逢,看你被泪水浸染过的笑容,和你一起去武大看樱花,去东湖坐缆车,去一次芦苇荡,吃一次热干面。

  我期待。

  

  2020年2月24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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