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秀西遇见

作者: 杨柳 来源: 转载 时间: 2019-03-19 21:57 阅读:

识得阿勇20春秋有余,遇见在海口市的海秀西路。

那会的海秀西有个路名分,却没个街模样。四层的海角大厦体拙形儒,因在海秀西算得庸中佼佼,才僭称了大厦。要在如今说起,怕有人只会一哂。那会却是。路的两边一色的那种防台风的房子,三角顶,没檐,窗子小,门面窄,立在外面看不清屋里的那种。窗子洞幽黑无光,晚上走过,浑然的路灯下,行走的人们断然不敢多看一眼。要不是海秀西路面颜面开阔,两旁椰树翔舞,任谁都难以当它是条大街的。

那会的我住在白龙南路,上班却在秀英,几乎每天都要走过了南大桥再走海秀西,一天两趟,乍见得海秀西愣是不习惯了许久。

第一次听说起南大桥也是好奇怪。记得第一回走南大桥是和家人同往。我曾打起精神寻桥,可是紧寻慢找不见。后来问了人才发现那里只是一堆工地。心中不免暗笑,这地方的人喜欢大,大特区,大科技,大项目,一座桥二辆车相向而行都得把心提起把胆吊着,居然也言大辞倨。

可我天天都要走过,这可是苦了!

更有一说的是,那时府城往秀英不是想走就走的。车到南大桥前便调头回去,再待秀英换车接住,不似今天这样子一车到底的。

我本并不一定要去秀英的,只因家人从内地调来,蒙领导看重要她去一个小学担责。那学校在海口城边缘一个农村。说农村也不全对,而是在村外的一片很有些大的树林子里,生源流失严重,村民们自然责说,领导便想让她去下把力气抓一抓,领导在签责任书时,一定要我同署。这样她也就把我抓差,因此我便成了学校的一名负责人。这样我每天都要匆匆忙忙赶往学校,天天都要走过南大桥,走过海秀西。

就因此才有了海秀西旧事,也就遇见了阿勇。

坐公交时间没有准头,时早时晚。于是我从东湖淘得一辆旧自行车。这样上下班从学校到单位要骑行50分钟。如无意外,还算准时。

那是一个早上,我6点钟就去市场买回来菜,对炊事员做了一番叮咛,就往单位赶。走了二十多分钟的样子,也就大约离海角大厦不到一里,路边突然冲出来个年轻人,光着个上身,着一条红裤头,直直地向着我奔来。我想我一定是吃了一惊,只是想象应该是吃了一惊,却也无人做证是否吃了一惊。等反应过来,车把就碰了他的胳膊。皮是破了的只是没有血流下。其实我早就听说海秀西有人常常这么碰——那时还没有听说过碰磁,至少我当时的思想里没有这一语汇,一时有些吃愣。

“怎么说?”口音不夹半点海南味,我一时听不出是哪地方人。这让我警惕起来。

“对不起!”我没记着自己究竟重复了几次。

“对不起值多少?”

我不知道他要“怎么说”,只好把自行车支好,从衣袋掏出10 元钱来,那是买菜剩下的。

“笑话!10元能看病。”

“只有这么多。你看?”

他左向看一看,又右向看了一会。这会还早,雾很薄但百步内未见一人,来往的车也不多。便说:“走,我们去家里谈。”

这时我才看清路边10米处,有栋一人多高的房子,三角顶,无檐,窗子小。看着那黑黑地窗子,不消说去了会有什么,便说我是老师,还要赶到学校上课。”

我察觉他听到学校二字眼忽闪了一下。而后有些狐疑地问,哪些个学校?

这儿最近的学校就是秀英小学,更重要的是那里的校长我认识。

那你碰了人,就得赔钱!他给自己壮着胆来,一手抓起我的车把不放。

“是的。我碰了你,肯定得赔,但是我现在手只有这么多。这样吧?”我说,“我把车放你这,下课后,我拿50元来给你并取车。”

“50元打鬼!100。”!

这年轻人!真的讹上了。只是这里不宜久留,给个金条也得先应着再说。

“也行!我真的要迟到了。”

他还好说话,便将我的车推走了,还说:“明早晨等你!不来我就卖车。”

本来我那早车值不了50元,而且他又是有意碰的,不理会他也行的。但觉得不甘心,还是想把车要回来,没车真的好不方便。再去买也不定有合适的。

第二早晨我起得更早些,将菜买好,便一刻未留地出发了。因为从学校到海秀西要走至少半小时。

他还真的在那里等着。

我向他递去钱,谁料他往后一退:“老师,您真的来了。”

“不是与你说好过的么?”

他把车给了我,却没有接过我的钱。

“你有上班么?”

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:“没文化又没技术,没人要。”

我本想说,没事干也不能做这违法的勾当。但想过,人家已意识到不对,没得必要穷追猛打。得饶人处且饶人哪!

“老师,你去吧。别误了课。”他要退还到那小屋去。

“我这有事,你做不?”我想起校学校少一个保安,于是说:“我们学校差个保安。你来吧,工资和老师们一样多。”说着我还写了张纸条给他:“这是我们学校地址,你今天傍晚去找我。”

他接下,看了看纸条又看了看我:“您不说是秀英小学的老师么?”

我笑了:“我要不那么说,你放我走么,你不放我走,上课不就要迟到么?”

“真不好意思!”

“没事。”我爽朗地一笑,“傍晚记得来啊!”

“好的。老师,我一定去找您!”

那天我骑车走过很远偶一回头,他还瓷立在那棵椰子树下,面向着我,未挥手但也看不清甚个表情,弄得我不知应该恨他还喜欢他。

那个傍晚,我就一直在校等着,老师们约去走一走都不敢离开。

太阳光一点都没了,不见他来。月亮也升上来,他还是未来,直到息灯铃响过,我才意识,他不会来。而且过了好些天我再也没能听到那一点也不带海南味的口音。

只是我再次走过那小屋时,总着意在那小立一会,但并没有见着他,又走过了许多天他仍是像藏匿了似。

这可真怪。时日一长,我开始释然这事了。却在一天,有位老师递过一封信。地址是深圳,还叫我想过好一会。

“敬爱的老师,你好!原谅我没有去您那儿上班。那天您走后,我一个人想了很长时间,我没料到您不但没有训斥我,还热心给我找份事做。想得一晚没睡,也想得惭愧,觉得自己年纪轻轻,不着正道,实在对不住父母。本来我是有意碰您一下,想讹您的钱。没料您还真的给我送来钱。去您那儿当保安我当然愿意。但不好意思再次与您面对。所以我就来广东了。感谢您不用多的言语,让我悟出人生的道理。再回海南一定去看您。您同意吗?”

这信看得我好温暖。我便将它拿给老师们看,教我们学校的差生,是不是也可以想一些办法,那样的效果可能会更好。

当然那孩子并没有来看我,不过我也放心,历过了一些人事后的年轻人,他们会在碰摔中让自己成长。只是还有些牵挂:孩子,你现在应该成家了吧?当你做了父亲,你就知道,应该怎样地给孩子做一个榜样,应该怎样地给一棵小树苗去剪枝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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